【挽银河】(71-75)作者:绵绵冰是最好的
作者:绵绵冰是最好的 第七十一章眷恋(2) “阿星越来越好看了,”秦绰轻轻揉着她身前的温柔乡,“这儿也是。” “秦绰……”她反手摸了摸他的脸颊,靠在他肩上歇息了片刻,额头上一层细汗将头发沾湿,轻喘着说,“你也好看,而且……越来越舒服了。” 长久的相亲亲密,让他们的身体越来越适应对方,熟稔的呼吸与肌肤,唤醒着从前高潮时战栗的感受,瞬间就能把对方拉入最快活的境地。 他的笑声低沉又藏着挑逗的意思,腿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绷起来,一次次不知节制地撞进她的花心,她越发控制不住呻吟声,不至于摔倒,整个身子也在颤着,咬着唇想要克制,又被他捏着下巴张开了唇叫了出来。 她听着那些挑逗暧昧的话,越发渴求起来,全身也变得更敏感黏人,低声怯怯说:“要尿了……” “不许,”他一挺胯,撞得更狠了,一边用手探着她的花蒂,故意轻揉,明明是在逼她泄得更快,却笑着在她耳边说,“不许现在泄出来,否则今晚就只给你吃一回。” 花蒂原本就肿胀脆弱,被揉得颤个不停,花穴里的媚肉也已经快活到了极点,她被逼着不敢就这样泄出来,原本快活肆意的呻吟也变得更像哭声,可怜巴巴望着他,眼角都逼出了泪光,双手抓着他的腿,那力道显出她此刻已经在崩溃的边缘。 “呜……咳咳。” 一片混沌里,她脑子里一片空白,嘤咛着的时候,身下止不住地涌出一股澄清的水,连绵不断着,长久的倾泻溅到了揉捏着花蒂的秦绰的手上。她挣脱了他的怀抱,一下子栽到床上,发出低低的呻吟,紧锁着的甬道仍旧没有把肉棒逼出去,他还没有到泄身的时候,自然不会放过她。 他看着自己这一手水,笑着哄她张开唇。谢星摇半边脸颊埋在被褥里,看到伸过来的修长手指,粉红丰满的双唇鬼使神差张开,轻轻含住了裹着她淫水的手指,神思倦怠地眨了眨眼,睫毛扑闪着,慢慢回过神来,舌头便轻柔地将淫水都裹进了自己嘴里。 高潮后的花穴收紧得厉害,秦绰被她夹得有些难受,便将狰狞胀红的肉棒拔了出来,将三根手指埋了进去,想要让花穴舒缓下来,再撑大一些。指腹轻车熟路向上勾到了敏感肉珠,堵住的春水溢出,从手指流到了他的掌心,让他整只手都湿腻了起来。 她跪趴着呜呜哭着,蜷缩着身子,那手指剐蹭到敏感处她就一阵轻抖,想要抬臀把手指推出去,又被按着臀不许动,再一动作,白皙的臀上就又是赫然一个掌印。 “阿星乖了,你快……快把它放进来。”她带着啜泣声求饶,从高潮缓过来之后,身下的渴求再次提醒着她,她故意抬臀坐在了他胯间去蹭肉棒,激得他一阵粗喘,偏偏还是忍住了。 “谁叫阿星方才没忍住,今晚不许吃了。”他等着花穴渐渐放松下来,只不过这会儿故意吊着这丫头一些,正想着再放进去的时候,身下的人却生气起来。 他被扑着倒在床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,就感受到脖子被狠狠咬了一口,趴在他身上的人瘪着嘴恶狠狠地说:“就要吃。” “下去,”秦绰笑着挑眉,“不然今晚你就自个儿睡。” 本来被他吓得想退缩的谢星摇,想着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多难受,又故意耗着她不给她吃,也不知怎么今晚就是恶上心头,她心一横,抽出掉落在床边的腰带就把他的手绑在了床上。 秦绰的脸彻底黑了,沉声威胁说:“给我解开。” “你,你……谁让你欺负我,”谢星摇结巴了一阵,服了些软,亲在他胸膛上,揉着他胸前的敏感凸起,咬着他耳垂说,“你乖一点。” …… “你下去。”他坚持。 “秦绰,”她扶着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,瘪嘴蹭在他怀里说,“今天那个人也抱我了。” 她感受到秦绰手一僵,回想起那时的事情她也是又气又委屈,便接着说:“你抱抱我。” 等到他轻叹一声,抚着她的背安慰的时候,谢星摇侧着脸淡淡笑起来,弯起的眼睛透露出一些狐狸般的狡黠,手扶着肉棒就塞进了穴里,满足感让她急促渴求的呼吸都舒畅了起来。她又低头吻他,看着身下的男人温和担忧的神色,微红的嘴唇吸吮着她的茱萸,不禁挑起他的下巴,咬着嘴唇笑。 “乖一点。”她眯眼笑说。 恍惚间,秦绰在她双手撑在自己身上,抬臀又坐下的时候,才意识到这小狐狸方才在骗他,从前看上去餍足的笑也多了几分狡黠。他有些想笑,又觉得生气,那双握剑的手带着一层茧,在他胸膛小腹上游走安抚。他憋得难受,催她动得快些,她却沉浸在饱胀充盈的满足感里,慢慢碾磨。 他额头上出现了青筋,喘声越来越重,谢星摇还特意凑近去听,他那喘声里的克制与压抑,那份喷薄的欲望,让她心醉。 “谢星摇!”他发现她在报复,在捉弄着他,语气也不禁重了些。 她却不慌不忙,食指竖起来放在他唇上,“嘘”了一声,笑道:“小点儿声。” 他试图挣脱那绑着他手的东西,就被她拧了拧臀,他一下子脸色就变了,却看她挑眉:“乖一点。” 语罢,她就又用花穴侍弄肉棒起来。 肉棒泄在花穴里的时候,她正背对着他吃得高兴,感受到那股温热射了进去,听他低吼了一声,笑里多了一份得意。她不管他此刻舒缓下来,捏了捏子孙袋,咯咯笑了两声,看他脸色又变差了一些,反倒更大胆扭着臀吃起肉棒来。 女子身躯的阴影投在墙上,唇微启,曲线柔美的身子不知停歇地扶着身下的人索取着温柔又粗暴的侵入。 不知这夜到了多深的时候,花穴都肿痛起来,她自己也终于支撑不住,把肉棒放了出来。自己摸了摸仍旧平坦的小腹,却因为许多白浊的射入感到胀起来,从肉棒上起身的时候,花穴里塞满的白浊和粘腻春水就缓缓滴了下来,落在他腿上。 秦绰被她绑了手,但此刻肉棒还没宣泄尽,眼神不善盯着她,谢星摇现在回过神来,没有方才那般情欲上头了,才胆怯起来,然后乖乖伏在他胯间,用手上下套弄着,等着一股白浊泄了出来。 秦绰闭上眼总算是舒畅了,本想让谢星摇给自己解开,睁眼却看到她呆呆看着顶上还有一抹白浊的肉棒,好奇探究的眼光让他立刻皱起了眉。 “你做什么?” 他才问出口,就看谢星摇又上了手。 她趴在床边,一手撑着下巴,一手套弄着肉棒,看着她在自己手中重新变得硬挺,变得狰狞凶猛,变成在她花穴里那副痴缠不尽的样子。泛红夹杂着青色的肉棒虽然粗壮,仍旧干净秀气,在空中被她套弄时,显得脆弱。 “原来它在小穴里的时候,是这样子啊。” 她笑着,双腿都抬了起来,在空中轻轻摇摆,低笑着看肉棒在自己掌中挣扎,身下的粗喘让她心旌摇曳,专程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说:“夫君喘得真好听。”手上就更不放过。 “谢星摇!”秦绰忍不住喘息声,被她把持得没有半分退路。 反正已经惹他生气了,倒不如现下快活个透,以后的事以后再说。 这样想着,谢星摇就更肆无忌惮了。 秦绰不记得折腾到多晚,在她手里那根东西也泄了好几回,她变着花样儿逗着那东西,肉棒开始变得胀痛,秦绰被她捏的难受了也忍不住皱眉。 “疼吗?”谢星摇赶紧问,被瞪一眼之后缩了回去,用唇包住龟头,又将每一寸肉棒吻过,把肉棒扶着在自己的乳上揉了揉,柔声说,“亲亲就不疼了。” 她把人磨得再也没有翻腾的力气,到最后她的手都酸疼了,才终于放过他。 看着他躺在床榻上侧过脸,面上是挡不住的疲惫,她的手上和他的小腹上是一股股白浊。 她轻轻吻上去,在缠绵的吻里让他闭上了眼,浅浅睡去。她又亲了亲深凹下去的一双眼睛,一点点勾勒着他的面容,闻着他身上那股苦药味儿,眷恋轻柔更多,趁着他睡得熟,一直盯着他看。 她感到一阵腰疼,自己揉了揉,下床打了水来清理着两个人身上的痕迹。 “阿星。” 他在梦里叫了一声,将她搂进了怀里,她应了一声,身躯相合,听着他的心跳声。 长夜安宁。 ------------- 第七十二章人生相逢处 谢星摇没怎么睡着,她还惦记着唐放,便起身出门去看,发现他不在屋子里,慌张了一阵,总算在屋顶找到了他。 小孩抱着腿,坐在屋顶上低声哭着,谢星摇坐了过去,摸着他的头,给他擦了擦眼泪。 “师父,他们今天是不是拿我威胁你了?”他低声哭着问。 谢星摇没有否认,笑着一直理着他的头发:“我是你师父嘛,是师父没有好好保护你。” 等他哭得没那么厉害了,谢星摇想起唐放刚到循剑宗的时候,老是想着学个一招半式,回家办个武馆,只是现在……她轻声问:“那以后,你打算做什么?不过你现在肯定是不能出师的,还得跟着师父我。” 小孩儿的睫毛长得比她的还长,全沾着眼泪,稚嫩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明确:“好好习武,当大侠。” 想着这孩子在循剑宗的时候,叫他起来练晨功就跟要了命似的,谁跟他说以后要做大侠,他跑得比谁都快。 “要是不喜欢,也别这么难为自己,你爹娘也会想你活得开心一些。”谢星摇想了想说。 “可是没本事,就保护不了亲人,保护不了乡亲,也帮不了别人。要是我从前好好习武,今天才不会被那群人捉住呢,”小孩儿吸了吸鼻子,脸和眼睛都哭红了,还一脸认真地看着谢星摇,“以后我不会给师父添乱了。” 谢星摇正想说她不在意,就听他嘟囔:“你看,你找个夫君又是个不会打的,平时保护他都费劲,要是我再要你保护,你怎么忙得过来。” 她一时哑然,就听唐放接着说:“师父,你干嘛不让他也学学武功啊。” 谢星摇想着如果秦绰没有失掉武功,她方才在屋子里这么欺负他…… 她一定会被弄死在床上。 打了个寒颤,谢星摇迅速摇了摇头:“他……现在挺好的。” 她浅浅笑着,师徒俩靠在一起,看着漫天繁星,唐放轻声说:“从前老人总是骗我,说死去的人,都会变成星星,会守护着活着的人。” 谢星摇没听说过这个说法,她从小没有爹,娘也不常跟她在一块儿,师父只会认真告诉她,她没娘了。她只明白一件事,人总得自己长大的,没有父母的庇护,也要好好长大。 “嗯,会守护好你的,他们已经告诉师父了,师父替他们做这件事。” 谢星摇早上是被秦绰故意的咳嗽声震醒的,她本来惺忪着眼,想要再亲他一会儿再起身,看到他冷下来的脸色,想起昨晚的事,乖乖从他身上滚了下来,缩在被子里看他自己穿好衣裳出了门。 严缭啃着黄瓜在院子里找到秦绰的时候,看他一早上不理谢星摇,谢星摇也有些怯怯的,他就凑过来问:“怎么了?不久过个夜吗,怎么成这样了。” “有点儿过分的事。” “什么事儿啊?这么不能忍。” “她……”秦绰忍了两回,最终还是沉声皱眉说,“她绑我。这你能忍吗?” 严缭咬了一口黄瓜,点点头:“能啊。” …… “你们玩儿这么大吗?” 说到这儿,严缭少有地露出了一点儿内敛含蓄的神情:“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天,你也知道的。” …… 秦绰觉得一股气发不出来,甩了甩袖子就走了。 谢星摇耷拉着头坐在门口,余光里突然看到唐放从街上跑了过来,朝她挥手,手里还提着另一件东西,而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。 不会是惹麻烦了吧。 她这样想着正要上前把唐放身后的人拦下,等到唐放跑到近前才看到他手里拿的是个熟悉的物件。 “如犀剑。” 她从唐放手里取过沾满灰尘的剑,剑身完好,剑柄倒是被砸断了一半。 “是他们帮忙找回来的!”唐放指了指身后的一帮人。 唐放一早出门,说是去买糖饴吃,就在镇子上遇到了他的那帮乡亲。昨天他们走了之后,获救的人把事情告知了镇上的人,大家在夜里就一同回到了那个石洞坍塌的地方,一个个搬石头找了大半夜,总算在废墟里发现了在日出暖光里露出出一丝耀光的剑。 “听那些回来的人说,女侠很在意这剑,咱们也没什么能做的,就想着帮你找回来,也算是上天眷顾。”一个妇人说道。 谢星摇说了很多声“多谢”,又道:“那儿太危险了,你们可别再过去了。没有人再来拐你们了,早日回家吧。” 众人也连声称是。 她转身的时候看到正走出来的秦绰,他看着那剑也愣了愣,而后就看谢星摇委屈着把断了的剑柄递给他看。 “断了。”她低声说。 二人僵持了片刻,秦绰把剑拿了过来,也不看她,撇过脸说:“我替你修。” 听了她便转悲为喜,在他脸上亲了一口,看他的神色渐渐转好,就不再担心他生气。 “好热闹啊,”未见人影,一道女声响起,“这门口方才怎么这么多人啊?” 回身的时候,秦绰和谢星摇才看到是余芊芊。 余芊芊也不客气,开口便说:“我找着了剩下的弟子,他们说当时看见有魔教弟子往这个方向来,我便想着你们也该来此处。才走到十里外,就听说昨日这周围出了事,想到是你们干的,看来我没找错地方。” “云水怎么样了?”谢星摇赶紧问。 “还好,不过……”她看着千面狐也来了才接着说,“我去的时候,发现宗门中的弟子都在修习逍遥诀,便不敢轻举妄动,打探了一番才知道,是有个黑衣人将逍遥诀给了他们,多半也是和魔教合作的。这群弟子竟真的也修习起来,还好未成大祸,我让他们先回宗门修习心法,回去再好好料理了他们身上这邪功。” 千面狐不解:“为何抢了逍遥诀,又要合欢宗的人练?” 秦绰倒是觉出几分意味来,说道:“既然是有人想为金蝴蝶报仇,那么金蝴蝶当年不想让合欢宗归于正道,那让合欢宗的人修习逍遥诀,也就是为了那个死去的人的坚持。” 余芊芊挑眉:“我把剩下的弟子劝回合欢宗时,那个黑衣人跑了,我让那个小道友去追了,虽然最后跟丢了,但说是去了南国。你们说青牙在南国都做了将军了,我想这事的确是与他有关系的。一次不成,或许还有第二次,从此宗门还是得小心一些为好。” “那云水是回合欢宗了吗?杨微子呢?”谢星摇问。 余芊芊点头,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:“嗯……他俩在一块儿呢。不过那小姑娘的确是着急着回宗门,她说想回去给哥哥殓尸。” 千面狐又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余芊芊,说道:“魔教的人现在跑了,不过他们落脚之处颇多,想找他们还得费些时候,但逍遥诀是一定要抢回来的。” “自然,”余芊芊摆手,“我这回打探了才知道,他们抢的逍遥诀并不完整,练不了几重,自己就会被反噬。不过防着他们害人,还是尽快吧。” “为何不是完整的?”千面狐问。 沉默了一阵,余芊芊才沉着脸说:“那个叫云水的小姑娘说,她哥哥最后把逍遥诀最后几页藏了起来,那群人逼问他,他以死相抗,没交出去。” 秦绰握着谢星摇的手,看她低眉神伤。 他们还在想如何追魔教的人时,严缭凑在门边给秦绰使了个眼色,叫他过来。 “来信了,事情都布下去了,临淄王那边儿也有动静了,不过你最好过去盯一盯,免得出什么差错。” 秦绰点头。 谢星摇看到他有些为难的神色,又看严缭的样子,便低声问:“临淄王那边儿出事了?” “我可能得过去一趟。”秦绰说。 “你去吧,”谢星摇看了看余芊芊她们,又道,“我想……先跟前辈去一趟合欢宗,把云山的身后事处置了,再去找逍遥诀。” 知道她放心不下,秦绰也摸摸她的头说“好”,又转脸问严缭,“咱们还有货运到南国吗?” “有一批兵器,按安排的时辰算,还有十天就交到南国人手上了。” 秦绰接着说:“你悄悄把消息通报给官府,然后吩咐手下的人,官府来捉拿便逃,但要留下些印记,把事情引给魔教。” 如果朝廷的人开始追查魔教,那他们也能更快找到魔教所在。 谢星摇钻进他怀里抱了抱:“你小心点儿。” “等事情解决了我便来找你,”他贴了贴她的面颊,“到时候咱们就找个地方安心住下,只是,可能还得一直躲着江湖里的人了。” 她闭上眼感受着分别前的温暖,只要所爱之人还活着,于她而言就足够了。 “严缭?” 此时余芊芊的声音再次响起,让秦绰心漏了一拍。 严缭这时才注意到是故人,定了定心神正想上前,就看余芊芊先走了过来。她倒是挂着笑,只是才走到严缭身边,反手就握着两根针,抵在了秦绰的脖子处。 “我去追人的时候听说,江湖上的人正到处找秦门主,说是秦门主,”她盯着秦绰笑,“是季如犀啊。” —————— 第七十三章人生相逢时(2) 余芊芊起初就觉得秦绰眼熟,倒不是这相貌,总觉得神态熟悉,听到他是季如犀的说法后就留了个心眼。温凉秋在这个人身边也就罢了,现在连严缭也来了,说秦绰和八年前的事没关系,她是不能信的。 谢星摇紧张看着这一幕,本准备出手拦下来,秦绰却按住了她。 “我……” “你先别说,”余芊芊打断了秦绰,转眼看着严缭和赶过来的温凉秋,“你们俩说。” 严缭看着秦绰的眼神,知道此刻不宜纠结,无奈吐出“是”这个字。 千面狐有些摸不清状况,余芊芊听完也半晌没说话。 当她把针从秦绰脖子处移开的时候,众人才松了口气,余芊芊觉得五味杂陈,最后也只说:“你还真是命大。” 秦绰松了口气,又自嘲:“苟且偷生而已。” “能活着就不容易了,不过你们也真胆大,敢跟我承认身份,不怕我动手?”余芊芊问。 严缭指了指谢星摇,又指了指自己:“能让你动手吗?更何况……一切都快结束了,没必要瞒你。还好你没动手,否则还真有点麻烦。”他也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动手,节外生枝。 “我不是我师妹,倒不是说我信你真是个什么好人,但大概当年的你应该没这个脑子,跟临淄王谋划那么件事,”余芊芊收了针,“看起来你们也有事要做。得,事情了了,咱们倒可以喝顿酒。” 秦绰摸了摸谢星摇的头,让她不那么担心后才笑道:“好。” 合欢宗一行弟子回宗门也有一段路要走。 “你跟着我做什么?” 这已经是霍云水一路上第四次跟杨微子说这个话了,但无论怎么赶,杨微子也一直跟在他们后头。 夜里歇息的时候,他们寻了个破庙,霍云水挑了个还算能遮风避雨的禅房,在屋子里点上蜡烛,收拾着行李看到窗口的人影。 杨微子一直抱着刀坐在门口,等到众人都歇息了,他都快睡过去的时候,身后的门突然打开。 “进来。”霍云水冷着脸扔下这句话。 他进了屋本想找个地方靠着睡下,霍云水躺在床上,背对着他说了句“上来”,他低眸犹豫了一阵才躺上去,轻轻从她身后抱住她。 杨微子跟着余芊芊循着合欢宗特有的气味,一路找了过去,发现这群弟子正在练逍遥诀后,余芊芊就让杨微子先去打探情况。 那群弟子在附近的城里找了不少男男女女,好在许多人被带到他们居住的地方,也只是一夜便能回。去过的人,都说这一整晚销魂蚀骨之乐,但也有人一晚过后便精力损耗,大病缠身。只是为着尝尝这人间极乐之欢,还有不少人私下里打探着,想去一试。 杨微子混进去的时候,跟着一群人到了一处庭院,过不久就有男男女女来挑人,看着就是合欢宗的弟子。 他特意装扮了一番,毕竟从前与合欢宗弟子见过,只是还是被霍云水一眼认了出来。她瞪大了眼睛,不知道杨微子为何在此处,冷着脸就对着为首的女子说了句“要他”,那为首的女子看了看杨微子,似乎没认出来,便笑道:“也好,你今日出师,让你先选。” 她拽着人进了一处屋子,一关上门便拿出手中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。 “你来做什么?” 杨微子认真答:“找你。” “找我做什么?怎么,你们正道的人,是要把我们这群余孽赶尽杀绝了吗?” 她满眼的冷意与怒气,跟从前全然不是一个样子,杨微子只是摇了摇头,说道:“谢小长老也在找你,跟我回去吧,别学这些邪法了。” “回去做什么?我师门遭难的时候,你们何曾伸过援手,都巴不得我们自生自灭。今日我就是修习邪法,害人又怎么了?合欢宗不就是这样的吗?” “如果别人发现你们在此处做这些事,或者这城里有人因此而病亡,你们就真的没有后路了。”杨微子劝着。 “那就不要后路。” 霍云水撇过脸:“明早你再出去,不许再来打探。” 他本还想再说些什么,霍云水却才咬着牙说:“你转过去,不许过来。” 看到她潮红的脸色时,他似乎明白了什么,转过脸去不再看她,她也就径直走向了床榻。 “你们出师……都要吃一些催情的东西吗?”杨微子小声问。 “嗯。”霍云水有气无力答道,背对着人犹豫了一阵,才解开衣衫,颤着手往身下探。 “你不是说……等你出师的时候,叫我过来吗?” 静默了片刻,他听到哽咽着的一句“我不要你了”。 当时谢星摇出逃,霍云山和霍云水还在循剑宗周遭的时候,为了打探山上的状况,霍云水常常潜进来。只是她的确警惕性不太好,老是被杨微子发现。他也没有揭穿她,两个人反而常常在山里相遇,偶尔坐在一块儿聊天。 “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被你抓住了。”霍云水每回都坚定说着,然后下一回还是轻而易举被杨微子发现,还要靠他掩护,躲过循剑宗的人。 后来离开循剑宗的时候,霍云水特意来找了一趟杨微子,扭捏了一阵说:“我……过段日子要出师了,到时候,你过来看我吧。” 他答应下来,也没觉出什么味道来。 直到他跟余芊芊一路追过来,他把这件事说给余芊芊听的时候,对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。 “前辈为何这个样子?” 余芊芊挑眉:“你们出师都做什么,心里没数啊?” “我们出师,就是把一块巨石从山下搬到山上。”他认真答。 …… 余芊芊翻了个白眼:“真够无聊的,那你觉得合欢宗出师,能做什么?” 想了半炷香才想出结果的杨微子,一下子脸就红了。 “小道友还害羞啊?哎,给我说说,那姑娘什么样子。”余芊芊笑。 “她……”杨微子想了想,低下头道,“第一次看到她,她就好像山里的精怪一样,让人移不开眼。如果不是亲近的人,她总是有些凶。” 想到当初从河里把人钓上来的时候,他嘴角还有一抹笑。 余芊芊点头:“听上去,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脾性。” 杨微子摇头:“她只是看起来凶,别人要是对她在乎的人不好,她就会跟个刺猬一样护短。但相处久了,她待人很好的。” 有时候是刺猬,有时候就露出个软乎乎的肚子。 看他笑着,余芊芊也眯眼笑:“你的意思是,我待人不好?” …… “前,前辈也挺好的。”杨微子赶紧找补。 当听到霍云水说不要他的时候,他鬼使神差转过脸,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将她困在了自己身下。 “你下去,否则我……” “你非得找人用逍遥诀吗?”他问。 “找谁我也不找你,你给我下去!”她气坏了,想要踢他,对方只是闷哼一声,也没走开。 “你用吧,”他盯着霍云水,盯得对方都安静下来,继续说,“你用逍遥诀,我不告诉别人你用过这招数。” 她怔了怔:“你发什么疯?” “我没发疯,你用吧。我不说出去,如若你想回来了,谁也不会知道你用过这招数,我只是……想让你留条退路。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,他看着霍云水由起初的生气,渐渐变得委屈,却偏偏还是一副怨愤的样子。 “呆子,”她突然眉毛下弯,带着哭腔说,“你欺负人。” “我没有啊?” 杨微子在仔细想他究竟做错了什么,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。 “会把你变成枯骨的。”她恶狠狠说着,却看杨微子皱眉,认真算起了要用多久他会变成那样子。 他还没想通,温软馨香就落在了他怀里。 多年后回想起这一日,他都会为当时的手足无措红脸。等到交融时,杨微子扶着她的腰,感到内力的游走,轻声问:“这……不是逍遥诀吧,是双修吗?” “你闭嘴!”她颤声说道。 杨微子没再说话,除了喘息之外,不在那夜里留下一物。 后来他打探好了这里头的情况,才去告诉了余芊芊。该说这前任掌门的名号还算好使,也得亏这儿没人打得过余芊芊,把那个黑衣人赶走之后,一众弟子也被余芊芊说服,同意回到宗门,废了身上的逍遥诀。 杨微子就一直跟着霍云水,这一路上合欢宗的人都习惯他了。霍云水才出师,偶尔还得有人帮她调理内力,她拉着人躺到床上的时候,多半就是那意思。 只是今夜在庙里,她转过身直接窝在他怀里,轻轻说了句“不做”,然后就安然睡下。 半夜的时候,他听到她在说梦话,低眼便看见她满头的汗,眉头紧皱着。 是场噩梦。 “哥……哥……” 她又梦到了,那日外门弟子伙同外人想要攻进藏着逍遥诀的石窟时,她拉着霍云山,想要他陪她一起走。 “乖,你跟着师姐,别走丢了。”霍云山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,为了让她放心还故意笑着,然后把她推给一旁的师姐。 她看到了冲破最后一道机关杀来的人,她哭叫着想回去,却被师姐一掌拍晕。眼前最后一幕,是霍云山转身面对那群人,却好像在一瞬间被漫天的杀气淹没。 夜深之时,寒气愈来愈重,杨微子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,抱着她,摸着她的头,念叨着“别怕”,等着她安稳下来。 —————— 第七十四章正邪 临分别的时候,秦绰突然提出想要千面狐跟他们走一趟。 “还没问你们,那句‘一切都快结束了’,是什么意思?”余芊芊问。 秦绰微低下头,又抬起来,垂眸笑:“从前的恩怨,快结束了。” “你们在对付临淄王?”余芊芊猜着,看秦绰不反驳,便朝着千面狐点了头,“你跟着去吧,合欢宗的事,有我们就够了。” 谢星摇把唐放暂时托给他相熟的长辈,才跟着余芊芊上了路。她不曾到过这么靠南的地方,沿途的山川地貌都与北边大不一样,她虽没有太多时间留意,偶尔停下歇息时,也总是显得好奇。 “你们从前打仗的时候,也是在这些地方吗?”谢星摇问。 余芊芊点点头:“怎么,季如犀没跟你讲过从前的事?” 她摇摇头:“他的确是不喜欢提从前的事,大概是……” 谢星摇想着,秦绰唯一一次跟她讲当年的事,那语气里是愤恨,是内疚,是自责,是……后悔吧。所以他不爱提,总归不是什么开心事。 “我以为,你们都不爱说那段时日的事,方才问前辈,说出口还觉得冒犯了。”谢星摇淡笑。 余芊芊打了水给她喝:“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,我不介意。那两年……不论江湖这些年怎样讳莫如深,那两年对于我来说,都至关重要。” 谢星摇没来得及问太多,歇息够了两个人便接着上路了。 她们的脚程要比合欢宗的弟子慢一些,到合欢宗的时候,门前的血腥已经有人在清扫了。 “谢姐姐。” 霍云水本来正出来打水,见到谢星摇便跑了过来,谢星摇看她眼里有泪光,便拍着她的背,轻声安慰着。 “你哥哥呢?”谢星摇也难受着,低声问。 云水擦了擦泪说:“回来的时候,在石窟里找到尸首的,准备入棺了。” 说着她又哭起来,谢星摇也跟着红了眼。 合欢宗现下被砸得不成样子,一众弟子也只能摸摸拾起残缺的砖瓦,重新砌好。 谢星摇问霍云水:“杨微子呢?” 对方却是脸色沉了些,支支吾吾着才说:“谁知道他哪里去了……” 回到合欢宗之后,她想起当日霍云山为了不让逍遥诀落入那些人手里而死,他们去正道门派求援却被拒之门外,一股怨怼之气就压不住,更不想理杨微子,他整日里在她面前也讨人嫌,便到外头去帮忙购置些东西。 谢星摇帮着料理起霍云山的后事,心里还是一块大石头一般,想到门前坐会儿,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倏忽而至。 “谢长老?你也到了?” 是杨微子回来了。他似乎很着急,一路轻功急忙就跑了回来。 “出什么事了?”谢星摇问。 “我到附近的城镇里去买些修缮房子的东西,发现那城里头恰好有个百晓生的酒馆,他在各地都设了这么个地方打探消息,我在那里头看到了崖岭寻找江湖志士帮忙的标记,是在集结人手,我瞧见了我师兄在同人交谈,似乎已经集了不少人手。” 谢星摇看他这么焦急,便问:“你觉得是冲合欢宗来的。” “我家掌门当年就不同意接纳合欢宗的事,合欢宗出事之后他严禁弟子参与此事,但也派了人在合欢宗周遭盯着,恐怕是察觉到什么了。这些弟子的确已经修习了逍遥诀,正道的人会做什么,你也想得到的。” 两个人正愁眉不展,见余芊芊出来,赶紧将事情告诉了她。 “来的人里,从前都不该与合欢宗有什么来往吧?”余芊芊问。 杨微子想了想,便点头。 余芊芊便道:“那便好,小友,帮我个忙,事成了,你和那小弟子的婚事,我说不定能准许。” 看着余芊芊挑眉的神情,杨微子皱眉想了一阵说:“可前辈现下又不是合欢宗的掌门,而且她愿不愿意,不是她的事吗?” 谢星摇点头:“是这个道理。” 余芊芊看着这两个正道弟子,翻了个白眼说:“少废话。” 说着一脚过去,就把杨微子踢倒在地,而后又转过脸朝其他弟子说:“都给我到里头躲起来,该藏的东西藏好,不许出声。” 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时,余芊芊给谢星摇使了个眼色,谢星摇赶紧摆开架势。 “走!那儿有人!” 听到不远处这声音,谢星摇赶紧回头去看,果然见到了一帮人持剑拿刀过来,但他们似乎有点儿看不懂这状况,就见一陌生女子把杨微子抓在手里,他嘴角还有些血迹,而对面谢星摇似乎正在与那女子对峙。 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为首的一个男子问道。 杨微子瞥了一眼那男子,便假装虚弱说:“师兄……” 谢星摇清了清嗓子,对着余芊芊说:“你这魔教妖人,赶紧把他放了。” 看上去这来的人里头应该是没人认识余芊芊的,谢星摇说她是魔教的人,也未有人反驳。 “谁叫你们穷追不舍,没这个本事还想拿我?”余芊芊冷笑看了赶来的人群一眼,又扼住杨微子的脖子,凑在他耳边吐气轻柔,“我看这小道友不错,不如先跟我回去……” 当余芊芊故意靠近杨微子的时候,谢星摇看到杨微子表情都快崩溃了,心里“噫”了一声,尽量面不改色,冲着余芊芊眨了眨眼,直接就攻了上去。 众人见状也只当他们二人跟魔教的人交手出了差错,赶忙上前帮忙。余芊芊随意应对了两招,假装不敌,就转身逃走。 见有人要追,杨微子赶紧装作受了重伤,往地上一倒,谢星摇也跟着叫了一声,问着有没有大夫,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引到这边来。 有人来查看了一番,只说杨微子气息有些不稳,倒无大碍,随即问起谢星摇和杨微子怎么出现在这儿。 “小长老……之前是不是和秦门主在一块儿?我听门下的弟子说起过这件事。”有个人打量着谢星摇,目光不善。 这下所有人都看过来,毕竟大家都在找秦绰。谢星摇反应了一阵,赶紧说:“我……上回碰到有魔教戕害百姓,当时幸得几位壮士相助。那时候秦绰的确和我在一块儿,可,可现在他……” 杨微子看她吞吞吐吐脸都红起来,心里一惊,想着这小长老说谎话的本事怎么跟他似的。 只是下一刻,他就看谢星摇顿时挤出两滴泪,然后哭丧着脸说:“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,他不管我了,我也正想找他。” …… 杨微子默默给抱了个拳。 这么一说,众人还以为她是被扔下了,也就不好意思再问,而后才让谢星摇将现下的事说个清楚。 谢星摇便说,她跟秦绰分开之后,就碰到了前来寻秦绰的杨微子。杨微子从她这儿听说了魔教的人正在修炼逍遥诀,上回魔教的石洞被他们砸了之后也不知道剩下的魔教弟子去了何处,他们便觉得不能让这群人祸害众生,想着去追查他们的踪迹。途径合欢宗故地,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,就看到有魔教弟子在这里鬼鬼祟祟的,就打斗起来了。 “我这几日察觉到这合欢宗里似乎有人……”杨微子的师兄说,他以为是合欢宗的人回来了,才找人过来。 “那应当也是魔教弟子,我方才听那魔教弟子说,当初他们抢逍遥诀的时候,有几页被一个合欢宗弟子藏起来了,所以功法不全,已经有许多魔教弟子特意过来打探了。” 谢星摇瞎编着,倒说得有几分可信。 众人还是进合欢宗看了一遭,疑惑道:“怎么这样干净?” 杨微子接道,“好像是那些魔教的人,为了找东西,才打扫了一遍。” 杨微子那师兄看了一圈后说道:“我看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,指不定还留下什么线索给魔教的人,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。” “不行!” 谢星摇忙道,看众人异样目光,才接着说:“留着这儿,说不定还能等到合欢宗剩下的弟子回来……这毕竟是他们的地方。” “哼,听说那些逃出去的弟子也开始练逍遥诀了,果然,归于正道这么多年,还是一样的邪教做派,都是群没救的人罢了。”有人应道。 谢星摇看着那石窟边的血迹,心中酸苦,低着眼说:“可是,你们眼里的邪道,也有人为了不让邪法落入真正存有邪魔之心的人手里,奋死而战。而所谓的正道,不也有人执念成狂,害人性命吗。” 她想起霍云山的死,想起青牙为了给金蝴蝶报仇把合欢宗拖入泥潭。没有做下恶事的人,为什么就因为是合欢宗的弟子,就一定要被驱逐。 杨微子看她神色不对,赶紧说:“要不,咱们还是赶紧把魔教的人找到吧,让他们不能再为祸世间要紧。” 这样一说,众人倒是也同意,便商量着要一同去找剩下的魔教弟子。 这下就有更多的人能帮着找魔教的下落了。 谢星摇假装要留下照料杨微子的伤势一阵子,看那群江湖弟子先行循着魔教的踪迹而去,过了一阵才敢把合欢宗的弟子叫出来。 他们一直躲在地下的机关处,也能听到外头的动静,朝着谢星摇二人行了礼,算是谢他们相助。 晚上坐在院子里烤火的时候,谢星摇失了神,显得精神不好,余芊芊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烤好的芋头,坐下松了口气说:“少了的逍遥诀,方才找到了。” 谢星摇回神,见余芊芊垂眸:“在霍云山的喉咙里。” 方才检查尸体的时候,总觉得他的喉咙那儿有什么东西,慢慢向上推了半天,才取出来已经字迹不清的几张纸。 谢星摇没说话,余芊芊倒是一笑:“你跟季如犀,倒是有些相似。” 看谢星摇一脸不信的样子,她接着说:“不是说性情。当年我和师妹是隐去了来历去投军,可好些魔教邪教的弟子,那是大张旗鼓来的,还有一些以盗出名的人物,照你们正道的说法,那都是恶名在外。他们来呢,自然也是真心想帮忙,可也看不上正道的人,正道的人看了也不愿意了,一见面就差点儿打起来了。” “后来呢?”谢星摇问。 “后来啊,你那个好夫君,把所有人都留下了,还特意把当初差点动手打斗起来的人,故意安排在了一个伍,也真是够不怕事的,”余芊芊笑着摇头,跳跃着的火花在她眼里闪耀,她的笑里鲜少带有些深沉哀伤,“季如犀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,只论功过,也不管你是哪门哪派。相处得久了,互相看不上的,也能说几句话了,平时切磋多了,也不再招招杀意了,背靠着背杀过敌,也就没那么多介怀了。这辈子我都没想过,我能看到一群正道弟子,和所谓的邪门歪道坐在一处喝酒摔跤,互相调笑,还约着成亲的时候送请柬。我那时候也觉得,你们正道也没那么不可理喻,守一些规矩,倒是能对这世上百姓更好,才生出了要合欢宗归正的想法。” 谢星摇听着,啃了几口芋头,盯着那火堆许久,才轻声问:“前辈,你……后悔当初那两年的事吗?” 各门派因为当年弟子投军的事,损失惨重,对当初的事要么悔不当初,要么讳莫如深。 她看着余芊芊摇了摇头,而后余芊芊站起来说:“护过百姓,打过奸细,有什么好后悔的?我知道你们正道的人都被吓得不轻,恐怕觉得那是个错事。可我们没做错任何事。” 等到余芊芊走后,那火盆里的火也渐渐熄灭,谢星摇身上也冷了下来,这时候才想起来从怀中拿出个小册子。 这上面写着一些她要做的事。 找到季如犀。 查清师父的死。 跟秦绰成亲。 替云山报仇。 这是最近的几件事。 她烧焦了木条,在小册子歪歪扭扭写下又一件事,然后关上小册子,把它放进怀里,才进屋去休息。 帮秦绰摘星星。 她刚写下。 —————— 第七十五章针锋 边境军营。 “江将军。”门口的兵士行了礼,将前线斥候的探报呈上。 座上的人说起来四十出头的年岁,须发里已经夹杂着不少银白颜色,一对浓眉从来不展开似的,正伏在案上看着地图。 江朗伸手接过消息,看了之后就点了火烧个干净。他这些年因为在朝中受打压,不得不回乡暂住,他本就是北人,这么多年不来南边,倒受不住冬日里的湿冷,不由得伸展了会儿腿。 “将军,有人求见。”前来禀报的兵士递上一枚印鉴,江朗一看难得舒展了眉头,起身前去。 走至军营前,见到一行四人,江朗都恍惚了一阵,先与严缭对视一笑,问候了一番,目光才最后落到有些陌生的面容上。 “你是……”江朗有些恍惚。 秦绰低头,从身后将夷山川拿了出来。 两相对视良久,江朗才连声说着“好”,而后带着他们进了营帐。 在营帐里看了看,严缭笑:“这地方可比咱们当年强多了。” 秦绰也笑:“那自然,毕竟江大哥有个好女儿,现下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楚阳王后面的副将了。” “别取笑了,我……哎,何尝不是迫不得已。”江朗请他们坐下。 自从八年前一别后,江朗再回朝廷,因为是时权柄被丞相虞氏把持,扶植了一个小皇帝,江朗在朝中与虞家并不相合,处处受打压,不得不辞官,但好在旧部不少,这么多年也能牵线搭桥,保着秦绰和掠影门。 事情的转机是江朗把自己的义女嫁到了虞家,算是示好,凭着他那女儿周旋,他也终于能再回战场,又碰巧碰到南国挑衅,倒是最好的时机。 江朗看着秦绰那张脸许久,欲言又止,温凉秋见状笑:“怎么了,我的手艺让你这么难受啊?” 江朗摇头,朝着他们作揖:“这些年,劳累诸位了。” 才闲聊了几句,江朗便将旁人都遣了出去,说:“也正巧,斥候来报,谢宽部下,似乎动静不太寻常。” 秦绰倒是不慌忙:“南国朝廷那边有消息吗?” “倒是说南国皇帝特意把自己的宠臣派到谢宽身边了,有监视的意思,具体的消息倒是还没收到。” 那就是了。 “无碍,”秦绰将装着热茶的碗放下,眼角余光瞥到江朗桌上的地图时不由得多停留了片刻,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,“他,交给我就是,总之不会耽误你的战事。” 说到这事,江朗又有些欲言又止,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。 江朗本想留他们在军营里住下,秦绰淡淡说了句“不用了”,便带着几人去这附近掠影门的暗桩处歇息。 这是处脚店,专为来往走镖、行商之人提供落脚处,每日来往人多,也能接触到不少消息。 那脚店里的伙计看到秦绰拿出掠影门的信物后,知晓他的身份,赶忙让人找上好的屋子去。走至楼高时,秦绰看着对面几间紧闭的屋子里似乎有人影,便问:“这里头有人?” “哦,是有的,是从南国来的药材商,只因有人摔下马伤了腿,已经住了五日了,还没走呢。”伙计道。 “他们的货在哪儿?” “后院。” 秦绰没再多问,将行李放下后,又叫人送来了笔墨纸,一直画了两个时辰,才听到门外的敲门声。 千面狐打着哈欠走进了屋子,接过他方才画的十几张画像,点头道:“明早给你。这一路上你都画了那么多画像让我做面具了,这些面孔有几张我还有些印象……算了不说了,你学得怎么样了?” 本来秦绰想着让千面狐做面具,再借她的变脸功夫一用,千面狐做了几张面具后就问:“你想学吗?” 秦绰倒是意外她直接提出将变脸的功夫教给他。 “反正我也没收过徒弟,学不学得会全凭本事,从前也教过一些人,手法都不够快,让你试一试也没什么。”千面狐这样说着,一路倒也真的教起秦绰用这功夫。 片刻之间,千张面孔变换,不留痕迹,是为千面变。 此时秦绰盯着千面狐,恍惚间就有十几张面孔覆在他面上,旁人看起来只是面孔变换,千面狐倒还能看出一层层面具揭下的残影,轻叹一声一副可惜模样说:“怎么学得这样快啊。” “粗略学学。”他应道。 千面狐略嫌弃看了他一眼,想起当年传闻里本就天赋奇绝的人,撇嘴道:“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了才收了你许多神通吧。”说完便拿走他画的画像走了。 翌日午后,温凉秋闻到一股混着泥腥的药材味道,她打开窗就见到后院里一些人在装点货物。严缭跟着来看了一眼:“应该是那药材商要走了吧。” 她也不做他想,问:“秦绰呢?” “哦,他要修的那把剑,说是还得重熔,刚巧掠影门在这儿还有个铸造坊,他拿剑过去修修,一早就出门了。” 温凉秋担心道:“这个时节,你也不跟上?” “要出事,不也得在这儿出事吗?”严缭意味深长看着那正在装货的药材商。 温凉秋看那行人将一箱箱货物从后院角落里抬起,淡笑道:“也是,这世上哪有药材商会把药材放在水井旁堆着,也不怕坏了货物。” 这个时候,来往行商的人都巴不得早一日走,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摔了腿就停留多日。昨日在后院看到那药材存放的地点时,就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了。 “千面狐已经假扮秦绰去引他们的人动手了,我们跟过去看看。”严缭拉着温凉秋就出了脚店。 清早真正的秦绰出门的时候,是故意乔装了一番,跟千面狐交了个面,而后千面狐就扮作了他,孤身上了街。 这个地界的情报消息来往实在太多,保不齐就走漏了这脚店真正的归属。如果有人在这儿守株待兔,等的也只可能是秦绰了。 严缭和温凉秋赶到的时候,正巧看到千面狐把前来跟踪她的两个人打趴下,她拍了拍手,抓起面前两个“哎哟哎哟”叫着的人的手看了看。 严缭跑上来的时候还笑说:“你这就料理完了?” 却在看到那两个人的手时愣了神。 这两个人的手很干净,虎口也没什么粗茧,不是习武拿兵器的。 “你们两个是谁?不是脚店里那药材商派来的?”千面狐拧着其中一人的胳膊问。 那人叫得难听,却也不敢不答:“什么,什么药材商?我们是做瓷器生意的,跟你们住对门啊。” “那你们在脚店住那么久,今日又偷偷跟着我做什么?”千面狐问。 “好汉饶命啊,我,我们就住了一日啊,在你们之前不久到了脚店。今日清点货物的时候,发现少了一对青瓷瓶,想起昨日看到你们在后院特意看了我们的货物,鬼鬼祟祟的,我们就想这丢掉的货物恐怕与你们有关,看着你们身手都不简单,就您瞧上去还好说话一些,就想着来找您问个清楚啊。” 话说得委婉了些,看秦绰没什么功夫在身上,一路跟着又不出声,分明是想把人绑了去把货物换回来。 温凉秋蹙眉:“你们好端端在屋子里待着,昨日都不出来,怎么就看到我们在后院里的动静了?” 那人对这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,千面狐又把他胳膊往后拧了一些,他才叫了两声接着道:“是,是当时伙计进来给我们送饭菜,说我们房间里不通风,给我们把窗打开,又说那窗户重,有些推不开,我们才上手帮忙推了一把,这才看到的。” 明明是做瓷器生意的,却告诉他们是做药材生意的,又说这行商人故意拖延了几日未曾离开,故意引商人去窗口查看,又布下了药材味道伪装…… “坏了。” 这脚店恐怕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。 秦绰拿着剑到了铸造坊的时候,里头正有人在打铁的动静。 他朝里面望了望,就有人来赶他。待他将掠影门的信物拿出来后,那管事的人才准许他进去。 他并未说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,只说要借这地方一用,就跟着进了打铁的屋子。 他看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正吃力地捶打着烧红的铁块,耳朵微动,皱起了眉。微弱的火光下那男人满身是汗水,而后他就将一柄剑入了水。 秦绰的目光在淬火的铁上停留了片刻,想着方才打铁时的声音,垂眸突然停住了脚步。 “怎么了?”那管事的回头问。 他笑道:“我突然有些不适,这屋子里太闷了,我得先出去缓缓。” 就在他走出两步的时候,面前屋子的门陡然关上。他抱着剑,神情冷了下来。 “你这警惕性倒不比从前差。” 这房间后面突然传来这声音,秦绰回头时,就见到了一张熟脸。 断疤。 秦绰特意多等了片刻才笑道:“掠影门打剑,是在锻打前渗碳,闻声,那东西还没渗碳,却就淬了火,你们这偷师,也不偷完。” “可是你发现得也晚了,不是吗?又何必要偷师。”断疤说完,让了个身位。 从那墙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,而后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,断疤朝着他行了个礼。 秦绰看着来人缓缓将斗篷帽子摘下,露出一张比之从前也不显老态的俊朗面容。 是谢宽。 秦绰握紧了如犀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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